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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軍裝去種地

我曾經作為一名軍人,在十年軍旅期間有幾年穿著軍裝種地的經歷。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隨部隊移防到嘉峪關,當時部隊在嘉峪關市的兵營尚沒有完全建好,部隊官兵每天的勞動量很大,而部隊因為當時的大環境所致,“軍隊要忍耐,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所以部隊的重要任務就搞經營,彌補經費不足,彌補糧食供應支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團領導經過研究,決定開設部隊農場,透過種地彌補糧食和油料之不足。經過和嘉峪關、酒泉、酒鋼公司協調,採取有償和無償租用土地的形式,在酒泉的“八公里”和嘉峪關的花海農場這兩個地方開設部隊農場。

當時的花海農場已經成為酒鋼乃至嘉峪關市的農副產品基地。“生產的糧油、鮮嫩蔬菜豐富著嘉峪關人的餐桌,香甜可口的瓜果也大飽著城裡人的口福。”

1984年3月,因為前任農場兩名管理人員出車禍,一時部隊在花海的農場無人管理,考慮到我剛當兵時候在部隊軍營裡有過一年多種菜的經歷,又考慮到我剛剛由士兵轉為志願兵,還沒有更合適的工作安排我,於是就派我到花海農場那裡當會計。

當時部隊的花海農場管理人員只有4個人,一個是場長,一個是會計,還有兩個保管員。任務也很簡單,就是安排耕種、澆水、施肥、收割。我任花海農場會計,主管財務記賬,兩個保管員就是保管化肥和種子的出庫以及地裡農產品成熟收割後入庫的登記。因為農場場長一直沒有派來,所以,實際上就由我主持花海農場的工作。當時,團後勤從六連派了一個排長,帶來一個排三個班的兵,也就21個人,他們是農場的主要勞動力。

有一天,當軍用卡車拉來這一排的兵到農場時,領頭的排長竟然是我的同鄉高中時的同學張鋼柱。這讓我們兩個都非常意外,也很激動,真可謂“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1978年我在陝西商州城關中學因高考失利,第二年底就到部隊當了兵,而我這個同學考上了大學。沒有想到幾年後,我們不但來到一個團工作,還到了這個花海農場一起共事。

當時,我在團後勤是志願兵,他剛來連隊任排長,我們互相都不知道對方在一個團裡。問他的經歷,他說他考上大學,畢業後報名參軍,當時部隊已經不允許從戰士提幹,幹部一律從軍事院校產生,他是大學生,參軍後到西安陸軍學校學習,一年後就分到連隊當排長。雖然我軍齡比他早幾年,但我是志願兵,而他是幹部,是排長。但在花海農場他得聽我的,因為我代表團後勤農場,他只是負責安排三個班的兵在農場幹農活,怎麼種怎麼收全聽我的調動安排。

那些日子裡,我們按照給部隊農場所劃定的範圍,開始耕種,當時主要是種植小麥、胡麻,還有少量黃豆;也種些供我們二十多人吃的少量蔬菜。地怎麼種、幹什麼活、什麼時候澆水,我就直接安排給排長,排長再分給各個班。每天也就是耕地澆水除草收割等工作,其實也不復雜,勞動量也不大。

閒了,我就卸掉農場大型鐵牛拖拉機的拖斗,開著車頭,帶著我這個排長同學在花海農場附近到處跑,在這個綠蔭下避暑,在那個水渠旁看流水,還在附近農場其他地裡摘西瓜、香瓜,也在其他農場的樹上摘新鮮的桃和杏,還有蘋果、梨什麼的。農場的其他場主人,也不阻攔,反倒是對我們這些當兵的很熱情,我們吃個瓜、摘些水果,給錢有的人也不收,有些人家還請我們到家裡做客吃飯。因為大家對當兵的來這裡種地很好奇,我們在這裡也比較受歡迎。有時候他們忙不過來,我和張排長在空餘時間還給派幾個兵幫忙幹些活。

當時,花海農場還有一個小賣部,出售最便宜的煙、酒、罐頭之類的東西,有時候我們花幾塊錢買幾瓶罐頭、幾瓶酒改善生活,坐在樹下的青草上聊天、打撲克,聊過去的同學,聊過去的青春歲月,這樣雖然遠離嘉峪關市區,但日子過得倒也不是那麼單調。當時,嘉峪關汽車站還有發往花海的班車,每天10點半到達花海農場。我們團後勤也半個月用卡車給我們送來生活給養,也送來報紙和家裡給我們的書信。

花海農場完全是酒鋼職工開發的,沒有酒鋼也就沒有花海農場。鋼鐵號稱工業的糧食,在國民經濟中,鋼鐵是一切工業之母。為此,20世紀50年代,四面八方集結的建設者們,聽從祖國召喚,在嘉峪關這片戈壁荒灘上建起了高爐、煉出了鐵水,一代又一代酒鋼人付出了數倍於常人的努力,在共和國的版圖上建設起了一座年輕的工業城市,幾代人在這塊戈壁上夏戰酷暑、冬鬥嚴寒,艱苦創業、不懈奮鬥,以“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的熱情和幹勁,將理想與奉獻相融合,他們心中始終懷著建設鋼鐵家園的夢想,硬是靠著不畏艱難、苦幹實幹、勇於獻身的鐵山拼搏精神,在這裡為新中國建功立業。而花海農場也是酒鋼歷史上的重要一部分,也留下了許多酒鋼職工的汗水。因為這裡曾經是酒鋼重要的生產基地,在酒鋼那段特殊歲月裡,發揮過特殊的作用。

花海成為酒鋼的農場,也就意味著成為嘉峪關市的特殊部分。我對酒鋼花海農場的歷史並不清楚,但看到《嘉峪關政協》雜誌刊發的孫忠信先生的文章是這麼記載的:

“1964年酒鋼第二次上馬,市內人口驟增,糧食和蔬果供應緊張。為了解決供應不足問題,公司派人在嘉峪關周圍尋找可以開荒種植糧食和蔬果的地方,結果發現在玉門油礦農場南面距嘉峪關約五六十公里處有一片荒遠邊地,雖被黃沙覆蓋,但卻疏疏落落生長著紅柳和梭梭,且時有野兔、黃羊、山雞出沒,似有生機,料定這裡可以闢為良田。1966年,酒鋼公司以千軍萬馬之勢,打響了開墾花海的‘戰役’。當時一無生活水源,二無安身房舍,環顧四野,空蕩蕩一片。紅柳、梭梭雖然稀疏,但盤根錯節,根深蒂固,要一鎬一鎬地刨掉,篩石除沙,似乎要把一個千年戈壁翻個個兒,談何容易?

到營地後,第一樁事就是建造房屋,安排住處。所謂房屋,就是挖掘地溝,在上面搭上‘人’字形房架,在房架上鋪上席芭,做成棚子,再在地溝鋪上油氈紙和草蓆,大家都叫它‘地窩子’。廚房和食堂也是‘地窩子’。

上世紀近30年間,花海成為酒鋼乃至嘉市農副基地。它生產的糧油補充了市場的供應不足,它以鮮嫩的蔬菜豐富著城裡人的餐桌,它以香甜可口的瓜果梨桃大飽城裡人的口福。花海對鋼城的貢獻,功不可沒。”

從孫忠信老先生所記載和描述的這些讓我們知道,花海農場的開墾過程非常艱辛。但當時,我們部隊接收的耕地和房屋都是現成的,土地非常肥沃,澆水的機井也是現成的,電源閘門一合,嘩嘩的流水瞬間就從地下抽出來,然後順著水渠流到地頭。所以,這裡,還要真心感謝開墾建設花海農場的老前輩們當年付出的艱辛勞動,讓我們這些當兵的有現成的土地可耕種、有現成的房屋可居住。

昔日的嘉峪關也是一個不毛之地,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乾旱少雨,沙塵迷眼,風吹石頭跑,生活環境非常嚴酷,民謠曾這樣描述昔日的嘉峪關:“天上無飛鳥,地上不長草,到處是荒涼,滴水都難找。”而花海農場更是如此。

天氣好的時候,我們過得很愜意,但天氣惡劣的時候,狼煙四起,風沙滾滾,花海這片綠色土地彷彿要被狂風沙塵所覆蓋和吞噬,我們關緊門窗,躲在屋裡,那種狂風的吼叫聲,那種遮天蔽日的沙塵讓人不寒而慄。這樣的天氣一年四季要來多少次也說不清楚,有時候剛在地裡幹活,沙塵暴說來就來,趕緊往不遠處的房屋裡跑,等到跑到房子裡,已經是滿臉沙塵,滿身黃土,狂風過後,就連屋子裡也落下厚厚一層。

在花海農場工作到次年秋天,地裡的一切收割完後,在農場也就沒有什麼事情了。但到10月份,因為我國對部隊裁軍100萬人,我所在的駐嘉峪關團和駐臨澤的師全部撤併,我被團部召回。不久我就被調往駐武威的邱少雲生前所在的部隊;而我那個排長同學也被調到武威南的那個團工作,後來他被提拔為連長,再後來他轉業回到老家陝西商洛市審計局工作,而我又在武威部隊工作了幾年後,轉業來到嘉峪關民政局工作。

前幾年的酒鋼,經過60多年的發展,已經成為黑色與有色並舉的鋼鐵聯合企業,是甘肅省產業多元化發展的大型骨幹企業集團,列“中國企業500強”第114位、“中國製造企業500強”第41位。“酒鋼”鋼材遍及全國,遠銷歐、美、亞市場,北京鳥巢、國內外的高鐵都有“酒鋼”的一份貢獻。

而當年的嘉峪關市,也已經由“鋼城”向“湖城”變遷。現在的嘉峪關市已經跨入“全國園林城市行列”,一個綠地、花草、樹木、湖水遍佈的“生態嘉峪關”立體地呈現在世人面前:燕子在清澈的湖水邊低飛呢喃,小鳥在枝頭跳躍,十里鋼城槐花飄香,無論您是在路邊樹叢花草間徜徉,還是到雄關廣場享受鳥語花香;無論您是漫步於東湖感受清風律動,還是在討賴河畔觀賞音樂“水舞蹈”,都能真切地在嘉峪關這座戈壁城市感受到“湖城”生態宜居的華彩樂章。每當這個時候,我常常想到花海農場應該是什麼樣子,我以為花海農場也和嘉峪關市一樣,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那片綠色的花海也已經成為瓜果飄香的“世外桃源”。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嘉峪關市這邊在快速的發展變化,而花海農場那裡卻在快速的衰落。

十年前,我駕車到花海農場尋找過去的記憶,但正如孫忠信先生所寫的那樣,“1983年以後,花海農場的管理模式不斷變化,各廠礦人員陸續撤離,特別是1985年,公司為了解決老職工家屬農轉非戶口,花海農場的大部分農業人口農轉非進城,樹木開始枯死,土地有很大一部分沙化荒蕪,這片曾經繁華一時的綠洲多年來由於風剝雨蝕、石侵沙吞,地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當我尋找到我曾經住過的房屋時,發現這些房子和農場其他住戶留下的房屋都早已經破敗不堪;殘風中被遺棄的農具亂七八糟的在沙土中埋沒裸露;那些粗壯的大楊樹因為無人澆水、無人管理而生命垂危,枝幹枯死;原來整齊的公路也變得坑坑窪窪,顛簸難行;曾經的綠洲所留下的蒼涼遺蹟,似乎處處都在訴說著這裡半個世紀以來的興衰歷史。

前年五月份,我再一次驅車去花海農場,發現荒蕪的土地已經有人耕種,三三兩兩的耕種人在地裡除草勞作;幼苗在土地上冒著綠色的小腦袋,沒有枯死的那一排排路邊上的大楊樹已經煥發出生機,正在頑強地生長;那一片片紅柳又開始茂盛,那一簇簇沙棗花已經飄香。這讓我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許安慰,儘管總體上還給人留下的是一片破敗現象,但煥發出的這些有限的生機也給我帶來一絲希望,並讓更多的人在這裡尋找到當初艱辛與苦澀的回憶。

這些年來,嘉峪關人用長城和絲路積攢了歷史的厚度,用戈壁建鋼鐵讓新中國的鋼鐵長城更為雄壯堅固,用“湖城”之綠繪就了生態文明的最美畫卷,用轉型跨越和高水平小康豐滿了新時代百姓生活更為幸福的氣息。而花海農場不僅是一代嘉峪關人在糧食生產上留下難忘的記憶,也是嘉峪關人綠色生產的記憶,花海不僅為嘉峪關市做出了巨大貢獻,也為當年的駐嘉部隊提供了糧油供給方面的特殊幫助。

現在的花海農場雖然昔日風采不在,但我相信老一輩酒鋼人在戈壁灘上開墾的這片肥沃土地,有一天一定會舊貌換新顏,真正成為牛羊成群、麥浪翻滾、果蔬飄香、草木連天的花的海洋;有一天,花海一定也會成為嘉峪關市生態發展和糧食生產的一部分,成為絲綢路上黃金段重要節點上生態屏障的有效組成部分,並且也能夠成為“鋼城”到“湖城”的變遷過程中嘉峪關人的生態熱土、精神厚土、希望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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