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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時的快樂與健康時的不幸福

有人覺得應該是說反了吧。生病時應該感覺不幸福啊,健康時才能體會自由自在的快樂啊。其實不然,我說的在很多情況下是契合實際的。

上班時聽大家議論部長生病了!很突然的訊息,而且據說是很嚴重的病,大家紛紛去探望。一個星期不見,明顯感到他臉色發黃,人很憔悴,似乎瘦了有十斤左右的樣子。由於他的級別,他被安排在保健病房,比普通病房的條件好很多,但依然是病人啊,四周都是各種各樣的病人和疲憊而毫無歡欣的家屬。但我卻有些羨慕他,羨慕他可以暫時擺脫繁瑣工作而心安理得的住在病房,當然要打針、要檢查還要準備未知結果的手術。所以這種重病帶給人的壓力會大大減弱因為躲避世俗的繁瑣而產生的輕鬆感。若想從生病中得到最大幸福感,那最好是得個不大不小的病,太小的感冒只需吃吃藥就還得堅持上班哪,昏頭漲腦的,更難受。太嚴重的病,人痛苦不說,還要憂慮這病的嚴重程度是否就此會奪了人生命。所以中國一直有種“躲病”的說法,意思是用生病的由頭躲開更復雜煩惱的工作生活事件,暫時逃脫推卸身上的重重責任。當然重病在身時,痛苦可就量化級增長了!再苦惱的生命歷程一旦要面對徹底失去的時候,那還是會讓人惶恐不安。所以生的病不大不小最好,既需要住院治療一下就可以痊癒,又可以不必去操心工作和家庭。

當然我最羨慕他的主要是他所得到的家人關愛。部長有個姐姐,長的很高大,似乎比部長還強壯的女漢子外形,讓人感到缺少女性的柔情。但作為姐姐,這樣的身量卻帶給人很多安全感。姐姐一邊順著大家的口氣抱怨弟弟平時太專注於工作不愛惜自己,一邊很自然地坐在病床上用手輕輕地從上到下撫摸著弟弟的後背,那種又疼又氣的眼神更像一個母親。你可以想象多年來弟弟在姐姐的關照下會有多少幸福感受。其實部長的病並不需要這樣的愛撫來減輕病症,但這就是血緣關係所賜予姐弟間的溫暖情誼吧!倒是作為妻子的人——她也是我們學校的一個處級領導,長的小巧玲瓏,人過中年依然保持著苗條身形和雅緻笑容——並不方便在這個時候表現出對丈夫的關愛和親暱,而是淡淡地站著或坐著應答各路來看望的客人,將丈夫放心地全部交予姐姐來照料。這種親情大約也只有在病房裡才表現得這麼自然吧。

我是有哥哥的人,少年時哥哥給我最大程度的撐腰保護,使我青少年讀書時期免除很多被欺負的可能。但讀大學後,各自在人生軌跡上努力掙扎向上,漸漸疏離,雖然還常常在父母家相聚,但彼此間的話題已經少得可憐。各自成家後的生活更是陌生。哥哥從來也不可能像姐姐一樣對弟弟妹妹們有那麼細緻入微的照料,他能做的只是困難時的支撐。我很希望有個姐姐,但可惜我是做姐姐的人,因為我還有一個妹妹,更多時我是照顧者。若有一個關懷備至的姐姐,即使生重病也可以多些幸福感。

而健康的人精力往往充沛,若不能將這充沛的精力以適合的途徑消耗殆盡,那精力便會在人的體內左突右撞的無法安生,以致讓健康的人無端生出許多不快樂,感慨自己沒地位,錢少事多,沒人尊崇,生活太寂寞無聊,等等等等,這便是健康時不快樂的諸多情形中的一部分。很多時候我們把這樣的不快視為“無病呻吟”,但對於不快樂的當事人來講,這種不快樂卻是真真切切,如影隨形的地讓當事人苦惱不堪。若想從這樣的不快樂中擺脫出來,那真的是需要生一場不大不小的病!病中人才會真實地體驗到,有個健康的身體該多好!

可惜,人性總是如此,擁有的時候往往不覺得多可貴,連健康也如是。而一旦失去,再惋惜也難以挽回。事實是,生病幾年後部長還是去世了,因為得的是癌症,去世時56歲。所以前邊文字是幾年前寫的,當時感慨頗多,發誓一定要好好珍愛仍然健康的自己,心平氣和地安然度過每一個生命中失去了就不可再得的日子。然而,回想這幾年的生活,仍然是苦比樂多,想不開的時刻無可勝數。常立志的人總是免不了被“志”啪啪打臉![打臉][打臉][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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