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劍芒伴隨著凌厲的劍氣呼嘯而至，長劍從兇獸的眉心射入，又從它的後背爆射而出，在空中畫了一道銀色的弧線，最後穩穩落回到白衣少年的 手中。

“小子竟然敢暗算人，你給我下來！”樹下的男子雙手叉腰，衝著樹上的少年頤指氣使道。

“真是好笑，我可比你們先來到這裡，是你們自己暗地嚼舌根沒看到我，怎麼能說我暗算呢！我這個，頂多算是明算！”

說話間，少年手腕一番，三顆栗子從手心飛出，直直砸向三人的腦門。

那栗子以極其刁鑽的角度飛速射向三人，三人都來不及防備，腦門頓時紅了一片。

“你究竟是誰，報上名來！”一人捂著通紅的腦門，半眯著眼睛問道。

少年嘴角微微一勾，衝著三人抱拳道：“好說好說，在下魏嬰，魏無羨。”

“是你！”

三人吃了個悶虧，作勢便要抽出長劍將少年教訓一番，然而拿劍剛剛出手，卻又在下一刻自己回到了劍鞘中。

身後一陣清冷的風吹過，三人不約而同回首望去，卻見身後之人一襲白衣，面色如霜看著三人，修長的指尖，泛著盈盈的藍芒。

一雙淺色的眼眸，冷漠地注視著前方，只是眼睛的餘光落到樹上少年之時，卻帶了些許的暖色。

“是藍忘機！”

“這個藍忘機，最是護犢子的，我們還是趕緊走。”

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剛才還在樹下叫囂的三人，登時溜地無影無蹤。

看到那熟悉的白色身影，樹上的少年忽地轉了個身，將頭扭到一旁，不去看他。

“魏嬰，下來。”樹下的人單手背在身後，十四歲的他，看上去一派少年老成的樣子。

“不下，說什麼也不下。”魏無羨背對著白衣少年，將臉埋在一簇茂密的樹葉裡，勉強按下心頭的衝動，這一次說什麼都不能先讓步。

一抹皎月不知何時爬上了寂寞的夜空，在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上灑下淡淡的銀暈。

樹上的少年堅持著自己的小性子，樹下的少年縱容著他的小性子，時間的沙漏，彷彿在這一刻停了下來，整個世界，就只有他們二人。

“魏嬰。”樹下的白衣少年又是喚了一聲，亥時快到了，他應該回去就寢了。

“行了行了，我下來了。”

琥珀色的鳳眸倏地一轉，黑衣少年似乎打定了主意，他慢慢支起身子，右手抓著樹幹作勢要下來時，那隻手忽地鬆開，整個人仰面向後倒去。

三……二……一……

少年在心中默默倒數著，在那個“一”剛剛冒出來的時候，他的身子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接住，而後鼻尖便傳來那一抹清冷的檀香。

魏無羨在那人的懷中緩緩睜開眼，眼底含著得逞的笑意，低低喚了聲：“藍湛。”

藍湛將他的腰輕輕一託，魏無羨只得雙腳著地，自己老實站著。

“說了多少次，要叫……”

“……叫師父？”魏無羨搶在藍湛跟前說道，“可我偏不，我就喜歡叫你藍湛，藍湛藍湛藍湛！”

明明之前他還是那個小不點的時候，隨便怎麼叫都可以，但是現在，這個小古板卻三天兩頭要糾正他。

如陽光般明媚的笑意，從他的臉上悄悄滑走，前兩年還盼望著個子快點長高，現在卻無比懷念還是小不點的那個自己。

自從那次魏無羨在冷泉山昏迷後，藍湛就隔三岔五往外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問那些內門弟子吧，他們都是一問三不知，不被藍湛盯著修煉就不錯了，哪裡還敢過問他的事情；問藍曦臣吧，他卻總是用一副看透不說透的眼神看著他，弄得他心裡毛毛的；問藍啟仁吧，除非他魏無羨自己皮癢了想領兩頓家法。

問藍湛吧……這個小古板的嘴，硬來是撬不開的。

見不著他的時候，想的慌，真的見著了，有時他又想躲開。

一想到每次他回來的時候，都會親自端著一碗濃稠的湯藥來到自己面前，盯著自己喝完，魏無羨就不由縮了縮脖子。

雖然每次那藥湯的顏色都不一樣，但是味道卻都是一樣的，用一個字概括，那就是——苦。

“藍湛，你會不會也覺得，我同別人不太一樣？”最近兩年，他的個頭一個勁地往上竄，雖然雲夢谷中的人不會說什麼，但是外面的人，卻總有些風言風語傳來。

“從未。”藍湛正色道，他的視線落在對面那雙隱隱泛紅的雙眸，心裡再次湧上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那感覺有點苦，有點澀。

“那可是你說的啊！你一定要記住你說過的話啊！”剛剛還泛紅委屈的雙眼，忽地又是綻放了笑靨。

似乎，眼前的這人，天生就該配著這樣的笑顏。冥冥中，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一世一定要守護住這個笑容，讓他一生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