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幾位家主。”藍湛恭敬朝著站在藍啟仁身旁的幾位行了禮，他的動作張弛有度，進退得宜，身上白色的衣袂紋絲未動，身形筆挺，就連垂在他身後的每一根髮絲都如同靜止般，一絲不苟地垂在一旁。

蘇涉轉頭看了看左右兩人，“你們說，剛剛是不是魏無羨先動的手？”

兩人點頭如搗蒜，生怕旁人不相信似的連聲稱“是”。

藍啟仁臉色不自在地一變，身旁的幾位家主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私下裡卻是偷偷換了一個眼神。

蘇涉唇角上揚，有些挑釁看了一眼魏無羨，轉而對著藍湛道：“含光君，他們二人均可以作證。”

“蘇公子，我說的證據，是指旁人的證據，他們兩位，也是當事者，不能算在其中。”藍湛輕描淡寫看了一眼蘇涉，直接否了他的說辭。

那眼神落在蘇涉眼裡，只覺得無比扎眼，是因為這兩人是師徒的關係嗎？怎麼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就那麼讓他覺得如鯁在喉呢！

“你！”剛才還萬分篤定的蘇涉，被藍湛的話一噎，半天沒再開口。

他們三個，本來就是瞅準了魏無羨一個人在角落裡吃肉包子，臨時起意，打著暗中教訓他的算盤，避開眾人視線準備偷襲，卻沒料到被魏無羨提前察覺，用半個肉包子教訓了一通，結結實實跪在地上給他當了一回孫子。

“我說蘇公子啊，在場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你不會一個人證都找不出來吧？若真是如此，那麼你剛才這……”魏無羨刻意沒有將後半句說完，在場的眾人，都不是傻子。

“對了，我好像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蘇公子他們，刻意繞開了大家，往魏公子那邊去了。”

不知道是誰在後頭嘟囔了一句，再加上剛才魏無羨的那番話，一時間蘇涉，成了在場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現在的蘇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想暗算魏無羨是真，可被魏無羨教訓了也是真，然而，偏偏沒有人能證明是魏無羨先動的手，卻有人坐實了他的那點小算盤。

一旁蘇家主的臉色，比起蘇涉來，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狠狠瞪了眼蘇涉，而後道：“還不跟人家道歉！”

迫於自家老子的壓力，即便再不甘心，蘇涉也只能硬著頭皮，來到魏無羨跟前，對著他勉強行了個禮，“魏公子，是我們唐突了。”

魏無羨摸著鼻尖，悄悄瞄了一眼左邊，見那人朝自己輕輕點了下頭，他這才重新看向身前的蘇涉，非常大方地揮了揮手，“蘇公子，此事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會怪你的。”

蘇涉心頭又是一窒，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得不就是眼前這個人麼！

帶頭的蘇涉都道了歉，另外兩個跟班也忙不迭同魏無羨道了歉，大早上的鬧劇，這才草草收了場。

藍曦臣喚了人將遠處的狼藉清掃乾淨，一切再次恢復如常，在場的眾人各自回到剛才的座位上，互相寒暄著。

正當魏無羨打算悄悄退回到自己剛才待著的寶地時，卻被藍啟仁盯上了。

“你想去哪裡。”

魏無羨只覺得後背一緊，臉上堆著笑慢慢轉過頭，對著藍啟仁再次行了一個畢恭畢敬的禮道：“沒……沒去哪裡……”

“那還不去坐好。”藍啟仁抬眼看了看藍湛身後的空位子，而後收回目光，用警告般的眼神瞪了一眼魏無羨，魏無羨這才心不甘情不願來到了藍湛身後的空位坐下。

接下來的時間裡，魏無羨再次加深了對於如坐針氈這幾個字的印象。

幾位家主輪番發表感言，送上祝福，每個人都能滔滔不絕說上至少半炷香的時間。

當然，這個還不算什麼，每個人講完一段話後，藍啟仁都要再加上一段話，而後，當所有人都說完了，藍啟仁還來了一段總結性的講話。

琥珀色的雙眸因為無數個呵欠，氤氳起了一片水霧，由於含光君關門弟子的位子實在太靠前，魏無羨想稍稍偷個懶都不行，只能有一搭沒一搭聽著那些老古板的講話。

身前的藍湛，精瘦的腰背挺得筆直，視線再往左右兩旁掃了一下，都是一些生面孔，但應該也是世家弟子裡被著重培養的人，此刻的他們，都是一臉全神貫注聽著老古板們的發言。

好無聊啊——

打完第一百個呵欠，魏無羨終究還是沒挺住瞌睡蟲的召喚，眼皮慢慢變得沉重起來。

“藍谷主，今日是你大壽的好日子，蘇某想著，既然是喜慶的好事，不如就讓好事成雙，你看如何？”蘇家主邊說，邊給外面的弟子使了一個眼色，那人立刻會意退了下去。

“哦？不知蘇家主想如何好事成雙？藍某人洗耳恭聽。”

“我們幾家的幼女也差不多到了及笄禮的時候，不知能否藉著雲夢谷這靈秀之地，共襄盛舉，辦一場及笄禮呢？”

嗯？迷迷糊糊間，黑衣少年的一隻耳朵在“幼女”、“及笄禮”出現的時候，稍微動了動。

“是啊——是啊——”一旁的幾個家主跟著附和道。

才耷拉下來的眼皮，倏地一下翻了上去，狹長的琥珀色鳳眸仔細打量著對面那些家主，看到他們視線落下的地方，心裡暗暗罵著這群老狐狸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