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裡圖應該是墨西哥最為知名的導演。
曾憑藉《鳥人》和《荒野獵人》連續兩年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2006年的《通天塔》讓他拿下戛納最佳導演大獎,藉此一舉成名。
《通天塔》有著岡薩雷斯慣有的人文主義和存在主義。
他曾說“我的所有知識都來源於生活,我的電影是我自己的延伸,是我用我的經歷、有限的能力所做的人生宣言。”
在《通天塔》中,這種對於生存、自由、權利的思考貫穿了全篇,再透過非線性結構敘事的方法來尋求活著的意義,自我塑造、自我成就,活得精彩。
通天塔是《聖經·舊約·創世記》第11章故事中人們建造的塔。
根據篇章記載,當時人類聯合起來興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以便隨時到達天堂。
為了阻止人類的計劃,上帝讓人類說不同的語言,使人類相互之間不能溝通,計劃因此失敗,人類自此各散東西。
《通天塔》片名的含義來自於此。
整個故事的核心思想也是在講述美國、摩洛哥、日本、墨西哥四個國家的不同人種,同一人種的溝通問題,藉此傳達親情、愛情與國情。
那麼怎麼才能讓四個國家的事發生在同一平行世界呢?
如果用章節式講故事,各自之間獨立成篇,這樣一來,聯絡不夠緊密,成了小故事合集,劇本的作用就會大大減弱,所以故事必須不能分散。
於是在劇本結構上,導演用一條槍將四個國家串聯起來,再採用多線性敘事,讓所有角色的故事都圍繞這把槍而展開,劇情就不會遊離太遠,邏輯也合理。
這把槍從何而來?
一個日本人在摩洛哥狩獵,為了向當地嚮導表示感謝,將自己的獵槍送給了他,但嚮導轉手便把槍賣給了同村的牧羊人。
這把槍幹了什麼?
牧羊人的兩個兒子在山坡上放羊,為了試探槍的射程,朝遠處的旅遊大巴開槍,打中了後排的美國夫婦,導致女方身負重傷,大巴被迫停在村子裡。
美國夫婦為什麼要到摩洛哥旅遊?
因為他們的婚姻出現裂痕,夫妻倆想借著旅遊獨處的機會,嘗試修復兩人的感情,便讓家裡的墨西哥女傭照看孩子。
故事到此,所有人物均已出場,因這把槍引發的蝴蝶效應正式上演。
兩個小孩的意外射擊被美國定義為惡性襲擊,為了自證清白,摩洛哥警方到小村裡調查,槍的來源,開槍的嫌疑犯都被找到,受傷的美國夫婦也被送到了醫院。
女方行動不便,必須滯留在摩洛哥,無法準時趕回美國,便讓他們朋友幫忙看護孩子一天,讓女傭可以回家參加兒子的婚禮,但那一槍打亂了所有計劃。
女傭不想錯過兒子的婚禮,帶著兩個孩子到墨西哥,遠在日本的男子也因調查此事件被帶出場。
電影完整的故事鍊形成,四個相互聯絡又各自發展的故事由此交叉進行,四個關於溝通的主題由此延展開來。
首先是人與人拒絕溝通。
美國夫婦之所以出現婚姻危機,是因為他們從未真正瞭解對方,過著以自我為主的生活。
當孩子山姆夭折後,二人的隔閡越來越大,直至水火不容,聽不進去對方的任何說話,感情隨著長久的沉默而冷淡。
日本父女與他們類似,父親工作繁忙,冷落了妻子和聾啞女兒,老婆自盡後,女兒再未感受過愛,心理逐漸扭曲。
她開始排斥與父親交流,跟著朋友沾染不少流氣,就是為了在放縱中找到久違的愛,無論從心理上,還是生理上,但都未能如願。
這把槍的意外出事,讓這兩個家庭終於在外力的介入下有了傾訴與溝通的機會,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迴歸正常生活。
其次是制度拒絕溝通。
摩洛哥在調查被美國誤會的意外槍擊案時,對當地的村民採取的是暴力手段,從不會認真聽他們的說辭。
找到嚮導,二話不說,先打一頓,再逼問他們槍的下落,遇到牧羊人父子,不先示意,直接開槍迫使他們投降,導致牧羊人的大兒子被打死。
他們處在文明社會,可他們所奉行的準確卻是原始社會的野蠻,為了摩洛哥的臉面,可以不顧後果,即使代價是十室九空。
其二是國與國拒絕溝通。
墨西哥女傭帶著美國夫婦的孩子參加完自己兒子的婚禮後,由侄子開車帶他們返回美國。
可是過境時警方懷疑她拐賣美國兒童,便準備扣留他們,侄子不想再與警方糾纏,開車闖關。
半路上,侄子放下女傭他們,自己一人引開警方,留女傭和兩個孩子在沙漠迷茫。
為了讓孩子儘早回家,女傭去找人幫忙,卻被警方逮捕,美國警方不聽女傭的解釋,將其驅逐出境。
最後是美國與世界拒絕溝通。
美國一意孤行,簡單的將槍擊定性為恐怖襲擊,導致後來摩洛哥警方的暴力。
雖然真相被查明,美國夫婦和好如初,日本父女冰釋前嫌,但是牧羊人卻家破人亡。
美國的粗暴執法,讓沙漠中的兩個孩子倖免於難,女傭終與兒子相聚,但女傭也因此丟了人生,她的侄子不知所蹤。
她在美國待了16年,在那裡有自己的工作和財產,從兩個孩子出生就開始撫養,可依舊被遣返,因為她是墨西哥人,不是美國人。
這些拒絕溝通都是一道人為建造的牆,但他們從不會主動將槍口抬高一公分。
即使日本女孩渴望被愛,牧羊人並無殺人之心,女傭對孩子視如己出,墨西哥歡樂燦爛,因為他們所認定的世界規則就是自我,所以人類不可能團結,通天塔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