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隆重地開幕，結果卻是一場鬧劇；有些事開場時是喜劇，結果卻變成了悲劇。在悲喜交加的經歷中我走到了二十世紀的末葉……”
這是電影《一聲嘆息》中的開幕自白，卻也是馮小剛內心的真實寫照，在長達7年的時間裡，他在兩個女人之間，過著狼狽不堪的日子。
一個是堅守寒窯的“結髮妻”，一個是愛他如命的“意中人”，在兩個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之間，他徹底做了一回“混蛋”。
1999年，馮小剛乾了兩件事，與張娣簽了離婚證，又與徐帆扯了結婚證。
奈何，婚姻這座圍城，從來沒有出口，而結局大多相似，牆外面躺著悲哀，牆裡面藏著無奈，只有撞過牆的人，才懂箇中滋味。
一、“白天鵝”落入寒窯
初遇馮小剛時，張娣還是一隻白天鵝，多少“癩蛤蟆”前赴後繼往上趕，她卻把青春的那段留白，唯獨給了馮小剛。
張娣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父母都是文化人，大學畢業之後，張娣進入北京一家醫院當護士，生活平平淡淡，但她卻很知足。
盤正條順，面兒好的她，在單位裡很受歡迎，但因為年紀小，她不想那麼早談戀愛，這事兒也就擱下了。
相較而言，馮小剛就是寒窯里長大的可憐孩子，幼年時父母離婚，他和姐姐馮小軍與母親相依為命，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為了養活兩個孩子，才30多歲的母親，早已不見往日芳華，整日忙活在灶火與印刷廠之間，滄桑不已，而兒子幾乎成了她的命。
小時候，馮小剛是同齡人口中“沒爹的孩子”，受盡欺負，整個童年縈繞在自卑與酸楚中，慢慢地，他也就摸索出迎合這世界的各種“奇技淫巧”。
為了供弟弟讀書，成績優異的姐姐放棄了自己的學業，打工補貼家用。
“出人頭地”是立在馮小剛前半生裡的旗幟，他發誓要讓母親與姐姐過上好日子。
1984年，從部隊轉業之後，馮小剛進入北京某建築公司，從事宣傳和看門房的工作，鬱郁不得志。
後來，馮小剛抱上了鄭曉龍的大腿，而當時鄭曉龍是北京電視藝術中心生產部的紅人，在他的推薦下，馮小剛進入北京電視藝術中心當美工。
此時，一個同事把自己的表兄妹，介紹給26歲的馮小剛，這個女孩就是張娣。
第一次見馮小剛時，張娣並無好感。
一嘴大刨牙，半張驢臉的他，套著牛仔馬甲，穿著喇叭褲，特藝術感地站在風中，但在張娣眼中，他卻像一個不著調的“街溜子”。
然而，不同的是，膚白貌美的張娣簡直就長在馮小剛的心坎上，讓他春心蕩漾。
往後的日子，馮小剛三天兩頭藉故約張娣吃飯，憑藉一副三寸之舌，從自己的理想、作品和人生侃侃而談，把女孩聊得雲裡霧裡，對其崇拜不已。
對於這段感情，父母卻不看好，那麼多條件好的男生，擺在女兒面前，她卻偏偏挑了一個貌醜人慫的馮小剛。
再之，馮小剛家裡還有一個病母，也就是轉業這年，他的母親查出患上胃癌，做手術花了不少錢，而後續的醫藥費也是一大筆開銷。
這樣的家庭無疑是個無底洞，他們不能讓女兒往裡跳，極力阻止兩人繼續交往。
奈何，張娣心眼實，認定了馮小剛，於1984年，她如願嫁給了馮小剛。
沒有婚禮，也沒有婚戒，張娣收拾兩件衣服，拖著一個行李箱，就和馮小剛搬進了40平米的老式單元房裡。
二、甘當15年的賢內助
那是一間四白落地的出租房，門一開啟，古墓似的陰潮氣就直往鼻子裡鑽，部分牆面因為受潮，就像半老徐娘臉上塗抹的脂粉，直往下掉屑子。
夫妻倆大體裝修一下，搬進幾件簡單的傢俱，也就成了一個家。
平日裡，張娣總把這間小屋，收拾得整整齊齊，廚房裡熱著可口的飯菜，她守著一盞晚燈，等馮小剛回來吃飯，日子在舊搖椅的輪圈裡，吱呀吱呀地往前過。
結婚的第二年，卻不想婆婆又病倒了，突發腦血栓之後，她癱瘓在床，這一癱就是十六年，作為兒媳的張娣，也整整伺候了她十六年，任勞任怨。
為了扛起這一大家子，馮小剛削尖了腦袋往上爬，更加賣力地給鄭曉龍端茶遞水。
腦子活，又有眼力勁的他，樁樁件件都辦得很妥帖，讓鄭曉龍十分信任，遂贈了他一張混進京圈的門票，這才結識了馬未都、王朔和葉京等人。
當時這群大院子弟，不僅家世好，還掌握了文娛圈百分之八十的資源，各個都是攪動風雲的人物，關係好得如鐵桶一塊，外人想混進來，不容易。
其中，朔爺是馮小剛頂膜拜的人，為了討好他，馮小剛將王朔的作品倒背如流，甚至登報投稿，大張旗鼓地誇讚他。
這馬屁確實也拍到了王朔的心裡，捧得他哈哈直樂，後來，他也就順理成章地跟著王朔寫劇本，逐漸往編劇、後期和導演方向發展。
然而，在這群天之驕子中，他們卻瞧不上馮小剛，見他一副小人行徑，就給他起名“馮褲子”。
其實，馮小剛心裡清楚，自己與他們不一樣，沒有家世，沒有背景，想往上爬還得看自己取悅別人的程度，為了讓家人活好了，他全都認。
1990年，馮小剛與張娣迎來了他們的女兒馮思羽。
從河南開封趕向北京的火車上，馮小剛無數次地幻想女兒的模樣，恨不得立馬飛到醫院見她。
然而，剛到醫院，他卻看見張娣抱著孩子，坐在病床上哭成了淚人，掀開包被一看，才發現女兒患有先天性顎裂。
馮小剛猶如五雷轟頂，蹲在醫院的走廊上，抱著頭一聲不吭。
當時一家一戶只准生一個孩子，醫生對夫妻倆說，願意為他們開具准許二胎的證明，但馮小剛謝絕了。
“有病我們就治，找最好的醫生治，治不好我就養她一輩子”，作為父親，他願意為女兒撐起一片天。
為了掙高昂的手術費，馮小剛拼了命地工作，剛出月子的張娣，沒有旁人幫襯，她手忙腳亂地照顧著女兒，經常被女兒的哭鬧聲折磨得精疲力盡。
這邊，在外當牛做馬一整天的馮小剛，回到家聽到妻子的抱怨，不禁怒火中燒，兩人經常吵得不可開交，感情也不復往日甜蜜。
女兒一歲半時，馮小剛帶她去了北京最好的醫院做了顎裂修復手術，術後，她恢復得很好，如常人一般，看不出一點顎裂痕跡。
之後，馮小剛更忙了，幾乎不著家，張娣默默地扛起了家裡的重擔，接送女兒上學，照顧癱瘓在床的婆婆，整個人像個陀螺，在家與單位之間旋轉。
漸漸地，當初一張明媚動人的臉，也爬上了皺紋，而那雙攝走馮小剛魂兒的眼睛，也佈滿了疲態，成為陷入雞零狗碎裡的普通婦人。
1991年，局氣的王朔拉了馮小剛一把，在拍攝《編輯部的故事》時，將馮小剛的名字寫進了編劇欄，至此，馮小剛離影視劇中心越來越近。
三、婚姻裡的“賊”
偷走婚姻的賊是誰？這個問題顯然沒有具體的答案，不是某個人，也不是某件事，大抵是林林總總的內外矛盾，才推倒了這座堅不可摧的圍城。
“我心裡對我的前妻很愧疚，然而我就是喜新厭舊”，後來談及張娣，馮小剛一直心存愧疚。
1992年，徐帆與葛優主演了電影《大撒把》，馮小剛是編劇之一，正是這部電影，讓他瞄上了“大颯蜜”徐帆。
徐帆比馮小剛小9歲，柳眉星目，蜂腰削背，別具一番風情，帶這樣的女人出去一定很有面子，馮小剛又一次春心似水。
彼時，剛被王志文趕出家門的徐帆，失魂落魄地像個棄嬰，只能搬回宿舍，和陳小藝、江珊她們同住。
馮小剛趁虛而入，對徐帆各種噓寒問暖，還請了王朔做軍師，徐靜蕾當說客，教他泡妞的招兒，於是，他隔三差五地請陳小藝、江珊和徐帆幾個，去華僑大廈吃飯。
後來，一次《大撒把》劇組去廣州參加金雞獎，在飛機上，馮小剛逢人就說，徐帆是自己女朋友，懶得搭理他的徐帆，沒有吱聲。
從廣州回來之後，兩人確定了戀愛關係。
徐帆曾說：“馮小剛在我最難過的時候領養了我的心靈，是我一輩子的恩人”。
陷入愛情的女人，沒有一點分辨力，在這段危險的關係裡，她如同飛蛾一般，撲向了兇猛的火焰，沉淪在“恩人”的懷裡，無法自拔。
這邊，馮小剛忙著談戀愛，早將家中的妻兒老小拋至九霄雲外，妻子張娣用弱肩扛起了整個家。
每天上班之前，她都雷打不動地為婆婆送飯，腳踏車前筐塞著飯盒，後座載著女兒，向婆婆家一路奔去。
這日，好些時候未見的馮小剛，突然回家了，張娣喜出望外，趕緊去買菜，包他愛吃的餃子，剁肉餡的砧板聲，傳遍了整個樓道。
席間，張娣盛了一碗送去給婆婆，為她擦洗好，翻了身，再喂她吃，忙完一切後，張娣才坐到桌邊，吃涼透了的餃子。
看著忙裡忙外的妻子，馮小剛覺得自己真不是人，到嘴邊的話又給吞回去了，妻子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問他出了什麼事情？
“我外面有人了，咱們離婚吧！”馮小剛咬著牙說道。
“我不同意離婚，就是離，也等女兒大點再說”，張娣平靜地說道。
這個整日困在煙火裡的女人，其實什麼都明白，但她想著，只要丈夫玩夠了，就一定會回家，她願意一如既往地為他留一盞燈
。
後來的7年裡，馮小剛很少再回家，偶爾歸家也只是為了看望女兒，對張娣非常冷談。
這邊，徐帆成了馮小剛電影裡的御用女主角，兩人合作了《甲方乙方》、《不見不散》和《沒完沒了》等一系列電影，事業登上頂峰。
馮小剛也沒有遮遮掩掩，在任何公眾場合下，他都牽著徐帆的手，兩人成為眾人口中的才子佳人。
曾經看到電視裡的丈夫，會笑成花痴的張娣，再也不看電視了。
眼見自己年紀越來越大，徐帆還是忍不住向馮小剛要了名分，對張娣愧疚的他，也不想辜負徐帆，最終，他又一次向張娣開口提出離婚。
1999年，張娣終於鬆了口，她什麼也沒有要，只要了女兒，就同意與馮小剛離婚，出於愧疚，馮小剛選擇淨身出戶，把房子車子都給了前妻。
四、誰才是贏家？
同年，馮小剛立馬迎娶了徐帆，圈中一眾好友悉數到場，婚禮辦得聲勢浩大，壓抑多年的徐帆，終於光明正大地成了“馮太太”，樂不可支。
離婚之後，張娣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她把父母從武漢接到北京同住，幫她一起照顧女兒，日子過得低調又平靜。
隔三差五，她還會帶著女兒去看望前婆婆，替她擦擦身子，陪她聊聊天，雖然已經沒有婆媳關係，但張娣卻一直視她如親人。
父母看著失婚的女兒，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媽的，心疼得不得了，多次勸女兒再找個人，照顧她後半生，擔心孩子受委屈，張娣一直沒有再婚。
2001年，馮小剛母親去世，真正從苦難中得到了解脫，作為兒子，他痛心不已。
這麼多年，張娣在媒體面前鮮少露面，也從來沒有說過馮小剛與徐帆的一句壞話。
“我對前妻有一輩子的愧疚，她越是善良我內心越是愧疚”，馮小剛不止一次公開說道。
在生活上，馮小剛想方設法地彌補前妻，但生性要強的張娣，不願意接受他的任何幫助。
這邊，徐帆似乎又走上了張娣走過的路，無怨無悔地當著馮小剛的賢內助，事無鉅細地照顧著他，甚至容忍他在外面的彩旗飄飄，不僅不鬧，還替他說話。
然而，當年那個顧盼生姿的大青衣，也沒有了曾經的風華。
徐帆曾說馮小剛是自己的命，而她也將整個人生壓在了這個男人身上，逐漸失去自己的生活，和能抵達的高度。
想必，婚姻中的各種酸楚與無奈，只有她自己知道。
反觀張娣，她從一段風險極大的婚姻裡抽身而退，樂得輕鬆自在，女兒成年，事業獨立，她也不用再操心了。
如今，沒有婚姻的羈絆，張娣在女兒的陪伴下，全世界到處旅遊，偶有閒時，就養花護草，鑽研廚藝，生活過得十分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