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扭！”一聲，我推開了母親居住的四合院。往日她老人家滿面笑容迎候的情景沒有了，滿目的沉寂和荒涼直戳我的心房。眨眼間，母親已離開我們35天，今日兄妹相約回家給她過五七。小院裡沒有了母親的音容笑貌，酸楚的苦痛湧滿了心頭，大滴大滴的淚水溢位了眼眶。我痛苦無助地環視著，院子裡兩棵盛開的槐花樹，彷彿在述說著母親的槐花情結……

我19歲當兵離鄉。那個時代老家貧窮，食不果腹。全家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母親不識字，但她頗勤勞。在老人家的地打理下，我們家勉強生活。

每年的五月，是槐花盛開的季節。在這個時日，母親喜悅盈面，身影繁忙。她變著花樣，不辭辛苦地為我們改善生活；什麼槐花粥、槐花餅、槐花不拉子……母親看我們吃得舒坦，就滿臉地開心。

我當兵的第三年，母親來部隊看望。在軍人招待所，她一進宿舍，就迫不及待地道，“孩子，看娘給你帶來了什麼好吃的？”

“猜不著吧！”母親看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就從自己挎的大包袱裡往外取東西，“這是我剛剛釆的鮮槐花，這是你平時喜歡吃的槐花窩頭……”

“好東西，我喜歡！”看母親喜不自禁地模樣，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我都好幾年沒吃了，真是想得慌呢！”

“我先給你做個槐花粥喝。”母親洗好槐花，開始了她的自豪舉動，“保證還是以前的味道，你準喜歡喝哩！”

在遠離故鄉的兵營，我們母子團聚，因了槐花的聯通，我倍感母親的親近，家鄉的熟悉，思念之情頓時遠逝。

“不好了，你母親和隊上的幹部吵起來了，”若干年後的一個大早，正在回家探親的我，忽然聽到小侄子跑進家門，急呼呼地道，“叔！你快過去看看吧！”

“我家這棵大槐樹你們不能給俺鋸倒了，我們家還指望著它吃槐花呢！”我出了家門，在院牆西側看到，母親正和村幹部在理論，“你們整治村容村貌幹嘛非要都把中心街兩旁的樹刨掉。”

“這樣做是為了統一美觀。”村幹部在反覆強調必須鋸倒的理由，“就剩下你們家沒動了，咱們抓抓緊吧！季節不等人啊！”

“娘，讓他們鋸倒吧！不就是棵槐樹嗎！”聽明他們爭吵的緣由，我開始做母親的工作，“咱不能為了自己吃槐花，就影響了村裡的統一規劃啊！”

“你看看，咱莊裡的槐花樹本來就不多了，再這樣都刨了，那咱們今後吃什麼？”母親不理解，擔心今後吃不上槐花了，“留著兩棵就不行嗎？真是的！”

“這樣吧！咱們讓他們鋸倒，我們再去買兩棵槐樹，栽院子裡不就行了嗎！”我想出了一個辦法，繼續做母親的工作，“明天陽河大集，我去給你買樹栽。”

“也中！”母親看我說的有道理，便不再堅持，“明天我去和你買，要買紅窩的樹苗，這種開的花好吃。”

就這樣，兩棵小槐樹苗被我們栽在了院子裡。從此，母親精心護理，小樹不斷成長，年年花開滿樹；她老人家一到五月，就喜不自禁，忙著採摘，趕緊讓在外地工作的我們回家嚐鮮。

因工作原因我被調到了比較遠的外地上班，回家就不再那麼方便。母親看我吃不上新鮮的槐花，就掛念的不行，遺憾地叨叨。

“孩子，為了讓你吃上口感不錯的槐花，我想了個好辦法！”去年冬天，我回老家探望母親，娘一見面就滿臉喜悅，“我把釆好的鮮槐花洗淨，用剛燒好的開水一浸，立即從鍋裡撈出來，攥成團，再放進冰箱冷凍，味道一樣很好吃！這樣你想啥時候吃就啥時候吃，可方便了。”

“娘，您為我們是真用心啊！”看母親自豪滿滿，我好一陣感動，“您別光為我們留著，該吃您就吃啊！”

此時，一陣風兒吹過，滿樹的槐花飄落了些許，目睹潔白的精靈匍匐在地，我的思緒回到了眼前。

“哥，你過來看看，咱娘已經把今年第一茬的鮮槐花給你採摘凍好了。”妹妹在屋裡拉開了母親的冰箱，“整整一方便袋呢！”

“娘啊！您總是從點點滴滴關懷著自己的兒女呀！”我睹物思情，面對人去屋空，目睹抽屜裡塞滿母親的愛，我失控的情緒一洩而出，淚水盈眶……

（文\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