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那場飯局,知道的明白這是他跟陳紅的浪漫約會之夜,不知道的還以為誤入了某話劇現場。
臺上的陳凱歌慢悠悠地對著陳紅念,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不思量,自難忘
直接把詩情畫意拉到滿格。
真不愧是競選奧運會總導演,第一輪陳述就當場吟詩的男人!
下圖更是狠狠拿捏了詩人的狂野浪漫
其實,陳凱歌的詩意不單單表現在生活中,他的電影美學也是如此。
今天,羊想借著“阿瑟文學”跟大家聊一聊陳凱歌的電影美學。
陳凱歌跟張藝謀一樣,是中國的第五代導演。
他最出名的電影作品是《霸王別姬》。
這個片子不僅獲得了戛納國際電影節最高獎項—金棕櫚大獎,還入選了《時代週刊》評選的“全球史上百部最佳電影”。
只要看深度電影,就怎麼也避不開《霸王別姬》。
因為《霸王別姬》的藝術成就過高,以至於陳凱歌之後拍的其他電影怎麼也越不過它去。
還有部分網友認為,《霸王別姬》不是陳凱歌拍的,是他父親掛了他的名頭。
《無極》和《道士下山》才是他的真實水平。
羊覺得,這個說法顯然是錯誤的。
只要看過陳凱歌的多部電影作品,就應該能感受到,
他的電影始終貫徹著一種理想主義的東方詩意佛學美。
這樣有特色、有核心的美,不會也不可能是出自他人之手。
東方詩意的留白意象
中國詩詞向來講究
以一點描萬千,文字雖簡,內容卻繁。
前有“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的月色;
後有“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的雪景。
看似什麼情緒都沒寫,但又好似什麼都囊括其中。
悟得出來,就是靈魂震顫,悟不出來,則是抓破腦袋也想不通。
《趙氏孤兒》
陳凱歌的電影正是如此。
他的電影語言,如同詩人以詩言志。
《無極》
陳凱歌電影的東方詩意主要表現在兩個方向。
一是空鏡頭的留白應用,二則是東方元素的意象傳達。
所謂空鏡頭,就是指畫面中沒有人的景物鏡頭。
《趙氏孤兒》
雖然鏡頭因為沒有人而顯得空,但鏡頭的核心並不空。
它是詩詞中未說完的話,也是繪畫中常用的留白。
陳凱歌頗愛用空鏡頭來做寫意虛筆,筆筆勾勒自己的電影江湖。
典型例子就是《黃土地》。
洪晃當年看了《黃土地》後,感嘆
這部電影美得像一首詩
,覺得這個男人我必須認識。
《黃土地》中的空鏡頭很多。
光是表現黃河、黃土地的空鏡頭就有20多個。
這種自然的力量感,配上奇特的構圖和渾芒的景色,光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那種壓迫。
感受到從小定下娃娃親,沒有婚姻自由的貧苦女孩翠巧內心有多痛苦。
影片中只佔了十二分之一的天空構圖,就是無言空鏡頭的留白力量。
這種留白讓情緒變得更耐品,歪脖子樹也會變成情緒的承載體。
《孩子王》
除去留白,還有東方元素的意象傳達。
我們東方的審美文化比起寫實更在乎寫意。
寫江水流速快,不寫它的實際速率,而寫“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寫貴妃容顏美豔,不寫具體美在何處,而寫““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妖貓傳》
在這種情況下,非理性和表現性成為了東方審美文化的主要特質。
陳凱歌在電影裡就很擅長用元素的意象來傳達流動東方美。
《妖貓傳》中,會幻術的少年需得是純潔高貴的白鶴。
要足夠忠貞,且天真美好,才會苦守墓碑多年。
若非白鶴,一來仙氣不夠,二來詩性不足。
大家試想一下,如果不是白鶴少年,換成了角雕少年可還有那種味道?
所以,白鶴少年在此不單單是一個設定,更是一種意象的表達。
在東方美學的薰陶下,早在《妖貓傳》之前,我們就知道白鶴象徵的意義是什麼,它又代表了什麼。
宋徽宗——《瑞鶴圖》
這是隻有知道了解東方文化的人,才能get到的知識點。
不讀《紅樓夢》,不知道黛玉葬花,自然就不懂為什麼梅蘭芳唱《黛玉葬花》會和十三燕擦拭黃馬褂剪輯到一起。
不看京劇,不瞭解樊梨花和薛金蓮,自然也不會懂為什麼梅蘭芳腳受傷那場,電影選的戲曲是《樊江關》
《梅蘭芳》
這是陳凱歌身為導演在電影中流露的一絲才子任性。
也是他想要給觀眾帶來的幾分情感共鳴。
東方佛學的透徹之美
東方詩意之後,便是具有哲學思想的東方佛學。
印度美學講究“韻”,埃及美學崇尚”靜穆“,我們的東方美學則篤信“頓悟”的力量。
莊子的鯤魚化鵬,徙於南冥,老子的騎青牛,出函谷,皆是頓悟。
《無極》
這種頓悟,有別於西方的理性主義美學,虛實真幻共存。
在頓悟之中,生與死不是對立面,而是互動面。
就像佛學中所說的“生死輪迴”,
死亡不是結束,而是生的另一種輪迴。
陳凱歌的電影一直在探討佛學上的生死定義,
他的電影有真、有幻,更有空空無常。
《荊軻刺秦王》的佛珠掛劍
陳凱歌電影裡的東方佛學主要體現在人物對生死的態度上。
他鏡頭下的死亡鏡頭,往往有一種節制的古典悲憫美。
常人畏死,他們卻知而為之。
《霸王別姬》
《搜尋》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女主角身患絕症,被網路暴力,但她沒有消沉頹廢,反而平靜淡然迎接死亡。
在她身上,你感受不到死亡帶來的沉重感,卻莫名其妙感到了悲切。
是那種看到“彩雲易散琉璃碎”的悲切。
當女主角決定以匿名的方式為家鄉小學捐贈100萬,和男主一起在蘆葦叢中看日出時,生命的本質也被她看清了。
羊私心最愛影片結尾這段。
不嚎啕大哭,也不面露哀色,而是選擇在有限的時間,好好過。
“過好每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
這是真正的通達。
《妖貓傳》的楊貴妃也是如此。
聽到李白的《清平調》不是為她所作,她感嘆,大唐有你,才真的了不起
明知是喪命騙局,喝下毒酒後,還是決定給唐玄宗留下定情信物,勇敢赴死
世人為幻術所迷,她卻正視幻術,泰然處之虛實迷幻。
空海一直追求的“無上密法”答案,不在大唐的佛宇寺廟中,而在大唐的意象美人身上。
不過,這種東方佛學光靠人物設定只會有情感美的波動,缺少視覺美的震撼。
所以,陳凱歌選擇用構圖和色調為其添籌加碼。
在構圖上,他會選用向心構圖法,讓觀眾的視覺中心點空前集中。
《道士下山》
不同於其他導演常用的平衡構圖,向心構圖更具備寫意性。
寫意到無法忽略導演想要表達的主題人物。
她就位於視覺中心,你的目光只能跟著她走
在色調上,陳凱歌往往選擇對比度高的衝擊色。
只用一眼,就能感受到色彩的震撼。
下圖沒出現在正片裡,真的有點可惜
《無極》
《荊軻刺秦王》選用的衝擊色是黑、白、紅的碰撞
簡單、純粹但又充滿原始的力量。
《霸王別姬》選用的衝擊色是黃色。
金黃、橙黃、昏黃。。。
整部片都有一種近似黃昏落幕的感覺。
像是理想主義心中的聖地,又像是沉溺於舊日不願醒來的傷心人。
雖然僅用一篇文章,很難把陳凱歌的電影美學說完,但是,能說一些是一些。
因為,看懂陳凱歌,也是在看懂神秘的東方美學。
最後,用陳凱歌在採訪中的話收尾吧。
“人們在藝術中尋找習慣,人們在藝術中排斥不習慣,因而在我們的生活中,許多事情雖然在視野之中,卻是盲點和盲區。”
所以,有時候,發現美,不是因為美在那裡,而是因為你換了個角度。